第25章：月之眠的老板

　　找不到答案，那么就只能暂时搁置问题。
　　之后两天，薛雷很敬业地继续两点一线完成冒险公会的委托顺便给自己的腰包——苏琳添砖加瓦。
　　应该是冒险公会传播出去的信息起到了一些作用，他搜集的信仰达到了５４，但距离下次能祭祀的８０还差不少。
　　意识到钱在信仰传播中的重要性，这两天在工作室他没再把丰收的二十斤产能直接兑换成药剂收起来，而是用在致富的道路上，往苏琳那儿塞了四十斤低纯度暗晶石原矿——物以稀为贵，这种矿物在整个洛卡拉联邦都是紧缺品，而且有巨大的战略价值，既然和平出现危机，那价格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封伤剂的产量超出了冒险公会的预计，后面两次清单的安排有点凌乱，薛雷看没什么他感兴趣或是需要留作储备的药物，就把成品当作强化女神威名的道具，全部上缴。
　　超量完成任务，乔恩很高兴地在结算尾款时额外送上了据说是“牙缝里扣出来”的１０金币额外奖励。
　　不过，干惯了销售的薛雷不太信这个。乔恩也许不会骗他，但多半被上面忽悠了。他这个神赐药师制作的货物，随便拿出任何一天的产品上架，也能把雇佣他的费用回本至少一半。
　　例行的恩赐当然不会停下，１３号中午在苏琳的身体里喷射后，她的“追踪”顺利升级到了４。再来个一次，他就能让最需要的“锁定”激活，进入到随机序列中，等待他抽中。
　　别说，还真有点玩手游的感觉，只不过别人氪金，他氪精。
　　这两天的手气确实不错，１２号晚上那一发之后，拉雅的力量属性加持顺利堆到了上限，４０。根据神识的说法，属性的上限并不意味着无法再进行提升，只不过每次消耗全部经验，也只能提升１点，当一次吸收的经验不足升级所需点数的二倍时，才是真正爬到了无法继续的上限。
　　一次一点的性价比实在不高，薛雷也就暂时死心，准备投注在拉雅其他有价值的项目上。
　　任务完成并结算奖金后，冒险公会洛萨分部为薛雷正式注册了冒险者证明，并在正本上用魔印授予了分部一等荣誉勋章，此后他只要在某地分部登记，就能享受该地公会价格七折优惠，并有大幅任务手续费减免。
　　冒险者证明的正本实物和他想象的不同，并不是写满了乱七八糟资料的详细表格，而是一张比巴掌略微大一些的长方形硬卡片，通过复杂的法阵记录信息，通过公会的专用魔动机可以很方便的进行信息变更。
　　为了最大可能减少丢失实卡造成的损失，冒险者每到一处登记，就会在该分部生成一个副本，作为信息备份。阵亡的冒险者，也可以通过回收正本卡片的方式调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此外，卡片还提供充值消费功能。存入足额金、银币还有不同程度的返利，让薛雷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并不想跟冒险公会经常打交道，婉言谢绝了另一位管理员关于储值消费的殷勤劝说，薛雷跟乔恩告别之后，买了一张区域地图，准备到月之眠好好研究研究下一个目的地。
　　古莎那个挑食魅魔还没回来，他没办法直接退房走人。午饭时候他旁敲侧击问了一下如果自己离开洛萨，保镖契约还要不要继续执行，没想到欣蒂很坚定地表示当然继续。
　　而这意味着，银风铃看不完洛萨的藏书就要被迫出发，否则就会和搭档分道扬镳。
　　“你确定你的搭档不会生气吗？”他盯着欣蒂的红色眸子，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味道问。
　　“我确定，她会。”欣蒂难得露出了类似苦笑的神情，抱着手肘站在走廊里说，“小银的脾气比我爷爷还烂，这是我最佩服人类女孩的地方，明明看起来是个很温柔很有气质的天才乐师，发起飙来恨不得把我一口吞下去。”
　　“但她没办法，生气也只能忍着，对吗？”薛雷忙完了最近的大任务，神话的构思也有了初步的眉目，总算有多余的脑力来试试看从欣蒂嘴里套话。
　　火精灵女郎勾起唇角，点头说：“没错，她只能忍着。”
　　“你们是旅行的吟游者吧？冒险者并不是你们的唯一身份。我也没遇到什么危险，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呢？”
　　“小帅哥，我看你帅气愿意保护你，这都不行吗？”欣蒂摆出娇嗔的表情，“你不是觉得我很好色吗？”
　　“算了，早晚有一天我会查出来的。”薛雷不愿意再浪费时间，摆了摆手示意保镖可以回房休息，就进去继续辅导拉雅功课了。
　　正常来说图书馆的藏书不允许外带，但领主大人收藏的那本《希蕾卡的魔法入门手册》是限定版，里面多了不少普通版没有的注释，他左思右想，还是临走时候通过苏琳偷了出来。
　　比起空间戒指，他的苏琳不怕任何手段的搜身，拿来当神偷简直天下无敌。
　　可惜拉雅的学习进度并不理想。
　　她的魔法素质应该远比身体要好，但问题是启蒙教育还没完成，阅读一下城里尽量照顾一切文盲的官方公告还行，读本来就单词晦涩的魔法书，就算有薛雷顺手牵羊出来的两本词典帮忙也举步维艰。
　　他只好期望今天晚上那次恩赐能随机到魔法方向的技能或属性。
　　等待古莎回来的时间里，薛雷打算拜访一下洛萨的几家商户，了解一下图书出版销售的具体流程，重点是打听出上游的印刷机构是怎么运作的。
　　一旦找好制作方，他就准备着手编写第一本《女神轶闻录》。
　　在房中拿着买来的洛萨地图研究了一会儿，薛雷正准备出发，房门被敲响了。
　　“薛雷先生，您好，我是月之眠的女仆，请问您现在方便吗？”
　　日过了也吃过了，精神抖擞不需要午睡，挺方便的。薛雷抬手下压示意拉雅不要试图趁机起来暂时躲避读书，自己走去打开了门。
　　一个笑容很甜的女仆站在门外，先鞠了一躬，跟着才说：“您好，敝店的店主听闻了您对本地冒险公会的巨大贡献，还对源自您的女神故事非常感兴趣，他当下刚好不太忙，就想要和您见面好好聊聊。请问敝店店主有这个荣幸得到女神的庇佑吗？”
　　“女神庇佑一切相信着她的灵魂。”薛雷用手在胸前一笔画了个五角星——这个脱胎自画十字的动作就是他以后为教派设定的手势。至于寓意……就当是在模仿开花，不管丰收还是生产，都能联想到花这个象征物，逻辑可以自洽。
　　女仆好奇地望着他的动作，但没有开口询问，确认他有兴趣会面后，就转身领路在前面。
　　既然是在月之眠内见面，薛雷觉得没什么问题，就没惊动欣蒂，跟着女仆一路去了顶楼走廊尽头。
　　打开那扇雕工精巧的奢侈大门，里面的长毛地毯让他有点不舍得下脚。
　　“靠魔法的话，并不难清洗，请尽管放心进来吧，女神的使者。”随着还算客气的声音，一个身材非常“圆润”的中年男性穿着华美的丝绸长袍出现在屋里角落的另一扇门内，面带笑意，手指轻轻捏着修饰整齐的羊角胡。
　　能搞定一个富商可不是坏事，传教可是很花钱的。薛雷笑着走进去，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忽悠对方入坑。
　　真可惜薇尔思不能亲自降临这个世界，不然那超白金级的身材梦幻般的五官光靠颜值大概就能收割几千万信仰。
　　薛雷摆出很和气的笑容，微微欠身问好，说：“很荣幸见到你，我是薛雷，女神的代行者。”
　　他很仔细地将使者这个单词升格化，好明确自己比较独特的地位。
　　这工作不从一开始就做好，那将来其他信徒疑惑为什么自己不可以使用神力的时候，他可就不好找理由了。
　　“代行者阁下，请坐。”店主拍了拍掌，他刚才出来的那扇门里，一个衣衫不整的年轻女仆匆匆忙忙端着托盘出来，将温热的红茶放在他们面前的茶几上。
　　薛雷这才注意到，茶几的表面是一幅画。巨大的月亮弥散着淡淡的紫雾，色泽比平日晚上看到的还要鲜艳，无数裸体男女在地面上纠缠，踩着其他人的身体向空中爬去，堆成一个奇妙的金字塔，塔尖上的女子丰满而美丽，她的下身被无数手臂牢牢缠住，一只手往月亮的方向伸出，表情充满了绝望。
　　这副画的宗教意味……好像很浓厚啊。而且很难让薛雷不联想到用月亮上的冥府之门象征来世幸福，用以欺骗信徒的月光教。
　　“漂亮吗？这是著名画家穆哈东·琴箱平原的作品，虽然不是真迹，但拓印的相当出色，不是描摹品可以相比。这副画，比茶几本身可值钱多了。”
　　薛雷没什么艺术细胞，去美术馆看不到裸女等于白跑一趟，而且苏琳不爱在这种方面装样子，他也就没有动力去钻研。
　　“还不知道，店主先生应该如何称呼？”他果断回避了谈起来比较虚的话题，准备单刀直入。
　　“托内克·玛尼巴戈。”脂肪堆积出饱满弧度的脸庞上浮现出很和善的微笑，“我的消息还是不够灵通啊，直到今天，才知道女神代行者竟然就住在我的旅店中。这简直是捧着饭碗喊饿，蠢极了。”
　　“那么，你为什么找我？”薛雷挪开茶杯，用手掌抚摸着画面上那些堆叠在一起的男女裸体。
　　“寻找神的使徒，当然是为了咨询神的讯息。”托内克喝了一口红茶，“我很好奇，丰产女神薇尔思，究竟是什么。就我所掌握到的情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名字。”
　　围绕着女神薇尔思的各种设定薛雷已经在脑内完善过不知道多少次，原创神话的部分更是已经小范围公开演讲过，很快就轻车熟路给面前的富商讲了一遍。
　　他能猜出对方和月光教有关，考虑到冲突并不明智，他很谨慎地没有特别彰显薇尔思的地位。至于唯一性，薇尔思自己都没有说过，他更没必要多余设置排他条款来增加传教难度。
　　如果能帮助吸收信徒，他很乐意把已有教派的信仰神明都编到他的神话体系中。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不过对方作为一神教的关系者，显然并没有这种气量。
　　托内克带着很慎重的表情思考了一会儿，缓缓说：“薛雷先生，米芙娜玛斯殿下并没有给予过这样的谕示。月之眼亘古以来注视着我们的大地，不可能错过任何一个真正的神祗。你所说的薇尔思，会不会……其实是月之民中的某一个？”
　　为了能够对露比哈特大量存在的神明遗迹自圆其说，一神论的教派大都会给主神安排一些非常能干但恰好不够神格的手下。
　　月之民就是月神手下被赐福凡俗生物的统称。
　　在不同教派之间，这已经算是非常无礼的揣测。这等于是在指着鼻子跟对方说，你的老大是我的老大的小弟。
　　薛雷叹了口气，微笑，“店主先生，神明的根基，不能立足于虚妄的谎言之上。我亲眼见过我的女神，接受过她的恩赐，成为她的代行者，来拯救这片被混沌侵袭的大地。我不认为你口中的月之民，有能力做到这种事。否则，你们之中虔诚的信徒，为何没有得到任何庇佑呢？”
　　托内克笑了两声，翘起的羊角胡微微颤动，“女神殿下创世消耗了几乎所有力量，如今沉睡在冥界之门的另一侧，靠剩余的神力为信徒的亡者引领来世的幸福，这正是伟大女神的慈悲之处。虔诚并不是靠嘴上说说的，只有坚持信仰，辛苦修行，达到幸福彼岸的那一刻，自然就能看到女神殿下的光辉。”
　　“薇尔思殿下所庇佑的是此生与现实，而非来世与未知。收获、繁衍，这些让生命在世界变得繁华起来的关键，就是创世女神的真正力量。”
　　在薛雷的知识范围内，宗教辩论很少有友好而和平的先例，所以他并不强求这就说服对方改换门庭，他更在意的，是自己要如何从这里脱身。
　　所以他依然保持着耐心而温柔的口吻，说：“此外，薇尔思女神并未否定其他神祗的存在，她知道，大家都是携手对抗混沌侵袭的伙伴，不能因为那些侵染的邪恶支配，就在本应团结的内部先展开不必要的竞争、激斗。”
　　他起身鞠了一躬，手画五角星，“托内克·玛尼巴戈先生，如果你是月光教的信徒，或者认识类似的人，我愿意深入了解一下月亮女神米芙娜玛斯，希望她能与我的女神殿下和谐相处。”
　　托内克抬起双手，用拇指和食指在胸前正中拼成一个圆，很严肃地说：“我就是月光教在洛萨的月神使。”
　　啧，果然如此。薛雷把手伸进腰间的口袋，从苏琳体内掏出了那个火系防身弹，轻轻握住，脸上还尽量保持着笑容，“那么，月神使阁下，你愿意以这个身份，与我这位代行者深入交流一下吗？”
　　“月亮在上。”托内克轻声说道，“米芙娜玛斯独一无二，图谋信仰力量的伪神没有与其交流的资格。”
　　随着他的话，一个淡紫色的光球缓缓出现在指头拼成的圆中央。
　　他的神情更加严肃，口吻近乎凌厉，“伪神的代行者，好好看看，这是不同于元素和魔法的力量，这是神明的象征，这是神术，只有被真神承认的使徒才能召唤出来。谎言永远无法成为真实，用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吧，神明即使沉睡，也不容亵渎！”
　　那紫色的光球，缓缓凝结成一个小小的月亮，月亮的中心，浮现出一张沉睡的、圣洁而美丽的容颜。
　　一股震慑心灵的力量传来，薛雷不自觉往后靠去，在心里迅速询问：薇尔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是不存在的伪神吗？
　　【可能是在混沌与纷争中迷茫的生命们，用无处安置的信仰制造出了神明的虚象。就是这些伪神，抢夺了本属于我们的能量。薛雷，这些神是咱们的敌人，咱们必须剥夺她们的信仰，找到他们谎言的核心，把他们彻底从这世界放逐！】
　　我还没出新手村呢，你就让我跳传送门挑战世界ＢＯＳＳ吗？薛雷吞了口唾沫，继续问：那么，这些神真的有能力咯？
　　【从当前的情况看，的确是有的。不过，她们选择的神使并没有进行过我与你那么亲密的交流，即使有神术，威力也极其有限。薛雷，你可以通过夺取她们的信徒来削弱她们的力量，最后找到她们的神体，用我赐予的力量，用圣精来净化或者封印她们，让她们把占据的世界意志还给我！】
　　大概是原本神识的记忆库中关于这些情形的内容充满了仇恨，薇尔思在脑海里的语调都激动起来，让意识连接的的薛雷都跟着升起了怒火。
　　不就是展现神力吗？只有你会？
　　薛雷站起来，平静地将手按在胸口，高声说：“无知的凡人，诸神创世，诸神并存，你的女神主掌冥府之月，而我的女神管理万物繁衍，丰收与生产，便是她的神力。我作为代行者，如果只是让你看到那种虚像一样的把戏，恐怕你也不会服输。那么，好吧，我就破例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神明！”
　　说完，他手掌一挥，十斤低纯度暗晶原石矿咣当一下把那精美的茶几砸了一片坑。
　　望着凭空出现的一大片切割整齐的矿石，托内克呆了一下，手里的月亮咻的一下散了个干净。
　　他不敢相信，伸出手摸了一下。
　　矿石冰冷坚硬，尽管还是原石状态，依然有明显的暗元素在浮动，正是光明侧统治区开采难度最高的暗晶石。
　　“你……你是什么……掌握了奇怪魔法的法师吗？”托内克震惊地问，“为什么冒险者给我汇报的信息里没有这一条。”
　　“果然是你发布委托调查薇尔思殿下。”薛雷握紧那颗火系防身弹，“不过没关系，我并不畏惧调查。你是神使，你应该知道，魔法做不到神术能做到的事。而且，我作为将一切都献给女神的代行者，已经牺牲掉了魔力和斗气，我将全部都奉献给了神。没有魔力的人，能够使用魔法吗？”
　　托内克拿起一块暗晶原石，手掌颤抖起来，“这……这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薛雷又挥了一下手，咣，茶几上又多了十斤，和一片坑。称颂月神的名画已经被砸成了陨石洗礼过的模样。
　　他倨傲地说：“真神的权柄，等同于世界的意志，让你看几遍，你这个下位神的使者，也不可能看得明白。”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托内克的心灵显然受到了极大冲击。
　　改换信仰也许并不容易，但对于现成的教徒来说，接受神明的存在要比那些全心全意崇敬守护者的民众简单得多。
　　薛雷看这个茶几很不顺眼，手掌一挥，又是十斤。
　　茶几中间已经被砸裂了口子，木匠如果看到估计要心疼得背过气去。
　　托内克的眼神已经很不稳定，看来月亮女神的神术，达不到这种凭空造物的程度。
　　这时，屋里的另一扇门中，忽然走出了一个身段高挑、金发碧眼的年轻女人，手里拿着一根白木权杖，杖头镶嵌着一颗圆月一样的紫色宝石。
　　“爸爸，我早就跟你说了，最近世界意志发生了剧烈的波动，这可能是诸神苏醒的预兆。所有的教派都会趁机扩张，重新夺回属于神明的权柄。抛弃掉那陈旧的惟一神思想吧，爸爸，接下来的时代，将是诸神的盛宴！”
　　她转向薛雷，眸子里闪动着紫色的荧光，暴露了混血的身份，微笑着说：“当然，也应该包括您那位庇佑万民的伟大女神，薇尔思殿下。”